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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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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池清焰從期待到失望,從擁擠的人群等到寥寥無幾的河邊。

就連賣孔明燈的人都收攤要走了,他還是沒有等到陸慎嶼。

池清焰攔住挑著擔子,準備回家的老頭。

“大爺,你先等等。”他笑著說: “我要賣兩個孔明燈。”

老頭瞅了眼他,說道: “太晚啦,年輕人,不如明晚再來放。”

“我朋友馬上就來。”池清焰說: “你先賣給我,我等他到了一起放。”

池清焰捧著兩個孔明燈,站在河邊一直等。

中途他也有發過傳音符過去,但陸慎嶼都沒有回他。

怎麽回事,不會出意外了吧

池清焰就這麽傻乎乎地一直等,好像在跟自己慪氣似的。

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等著,陸慎嶼就會來,今夜等不到,那就明晚一起放孔明燈。

反正他白天睡得夠久,他可精神了。

他就是有點想陸慎嶼,明明清早才分開,但他已經很想很想他了。

要是懷裏的孔明燈是阿嶼就好了,他可以抱一輩子不撒手。

……

鎮上一處設有結界的院子裏,池花昭坐在桌子前,吃飽喝足後他伸了個懶腰,才道: “我聽聞你要同池清焰結為道侶,這消息著實嚇到我啦,所以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你呢,你可得保護我。”

“池清焰怎麽有臉跟你成婚,只要是我的東西他就要搶走!”

“爹爹跟娘親那麽疼愛他,餘掌門更是把他當親兒子,最後他們的結局都令人唏噓。”

“反正我是不會再叫他一聲哥哥了,他不配!”

“慎嶼,我現在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,思來想去,還是只有你在等著我。”

陸慎嶼面前的熱茶已經冷卻,他始終默不作聲聽著池花昭的碎碎念。

這一切恍如幻境但又如此真實。

池花昭沒有死,他在外面逍遙了十年。

整個晚上,池花昭都在眉飛色舞地講述他的所見所聞。

他繪聲繪色地講了好久,他跑到妖谷,認識了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墮仙宋君,成了好朋友。

兩個人游山玩水日子優哉游哉,直到宋君氣數已近,隕落之後,他又在人界待了兩年。

酒喝多了,他整個人越來越亢奮,一只腳踩在椅子上,聲音也提高了一些: “世界這麽多人,四海八荒,我哪兒都去過,朋友也遍地皆是,可那些都只是泛泛之交。”

池花昭看著對面一言不發的陸慎嶼,不滿道: “我都回來了,你怎麽一整晚都這個表情,你不開心嗎”

見陸慎嶼只是靜靜地看著他,並未開口說話。

池花昭騰地站起來,賭氣要走, “我現在就走,不礙著你的眼,我現在就跑到池清焰面前,讓他再殺我一次!”

陸慎嶼拉住他的手,過了幾個時辰,他已經從池花昭的一堆廢話裏,整理出他這十年來到底做了些什麽事。

池花昭見他拉住自己,便順勢往他懷裏蹭,直接坐在他的腿上, “慎嶼,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的氣。”

陸慎嶼任他在懷裏亂動,神情依舊冰冷, “所以,這就是你在我提出成婚後,便利用池清焰殺你假死,逃脫出去逍遙十年的理由嗎”

陸慎嶼一點都不拐彎抹角,直接拆穿他打的小算盤。

池花昭身體一僵,不知為何,十年不見,陸慎嶼比起以前,有種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疏離感。

他不說話的時候,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,給人無形的喘不過來氣的壓力。

明明以前的陸慎嶼沒有這般強勢。

陸慎嶼將他扶起來站好,他的手撐著額頭,微微掀起眼皮,波瀾不驚道: “既然與我成婚,讓你嚇得想逃,為何還要回來”

池花昭心虛,道理講不通,借口被拆穿,他開始撒潑, “這不還是因為池清焰嗎他在宗門處處打壓我跟爹爹還有餘掌門,我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就真把你帶入泥潭裏。”

陸慎嶼聽完,只是淡淡地回: “是嗎”

這是什麽態度

池花昭咬了咬唇,自暴自棄地說: “你不相信我是嗎既然如此,我踏出這個門,再次消失好了!陸慎嶼,我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!”

他說完這話,就往門外沖,老套的情節再次重現,陸慎嶼還是拉住了他。

陸慎嶼不爽他欺騙自己假死是真,欣慰他又回來找自己亦是真。

回來的喜悅大過被欺騙的盛怒,他原諒了對方。

但這次池花昭沒有再落入對方懷裏,而是怒氣沖沖地說: “你放手。”

“不放。”陸慎嶼站起來,有些頭痛地說, “別鬧了,這些年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嗎”

池花昭還在生氣,不情不願地問: “什麽啊”

“覆活你。”

池花昭聽罷, “噗嗤”一聲笑了, “你傻啊,人死就不能覆生的。”

陸慎嶼英挺的眉目舒展,他說: “所以,你還走嗎”

“放心,我暫時不走啦。”

池花昭摟著陸慎嶼,湊過去剛要親他的嘴時,陸慎嶼微微偏頭,側過臉,他就親在了臉上。

陸慎嶼的眼神慢慢變得陰鷙, “暫時”

池花昭撇撇嘴,不滿道: “池清焰現在是掌門人,我不敢在你身邊待太久,他會殺了我的,慎嶼,我不想死。”

他早就該猜到,所謂本性難移,池花昭永遠都喜歡四處浪蕩,怎麽可能定下心來守在一個人身邊。

“池花昭。”陸慎嶼擡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,一字一頓地說: “你真的把我當傻子嗎”

池花昭的表情慢慢變得痛苦起來,他沒有料到,當初從池清焰身邊搶走的這個小徒弟,竟然會露出這般狠戾的眼神。

他第一次感到陸慎嶼很可怕。

他明明只是個金丹期的修士!

感覺下巴疼得要脫臼了,池花昭痛苦地踢他, “放,放手!”

陸慎嶼松開他,從懷裏拿出一枚羊脂玉放他手裏, “池花昭,你可得想清楚了。”

池花昭一臉委屈地看了看手中的玉佩,又擡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。

“我不要暫時的你。”陸慎嶼直視著他,心道,感情啊,還真是一文不值的東西。

池花昭的心機跟套路遠比他以為的要多,某種意義上講,他們都有欺騙對方。

他也沒有告訴過池花昭自己是魔尊之子的身份。

兩人打了個平手。

陸慎嶼就是喜歡他這種不擇手段的壞,跟自己很像。

他認真而嚴肅地說: “池花昭,你想清楚之後帶著玉佩可隨時找到我,來了就不準走。”

……

天亮之後,沈睡一晚的小鎮開始恢覆人間煙火氣。

陸慎嶼回到大院裏,剛好撞見顧陽與解月臨非常接地氣地用早膳。

顧陽遠遠瞧見他,同往日那般熱絡地喚: “師侄,你回來啦,阿焰呢”

陸慎嶼邁出的步伐一頓,疑惑地看向他: “他沒回來”

“呵。”解月臨放下筷子,一雙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陸慎嶼,語氣森然: “我還以為池清焰昨晚出息了,一夜未歸終於破了處男身,沒想到是望穿秋水浪費了表情。”

陸慎嶼真的低估了池清焰對他的癡情。

對他來說一文不值的感情,池清焰卻當寶貝一樣捧在心尖尖上。

他轉身便往河邊走去,當他去到河岸邊,遠遠地瞧見了坐在堤壩上的單薄背影。

陸慎嶼往前走了幾步,他突然不想驚動他,只是默默地看著池清焰的背影。

他就像一尊雕像矗立在那兒,呆呆的,好像不會動似的。

有個年輕的小哥走過去跟他搭話,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。

池清焰激動地擡起頭,發現不是他要等的人。

剛準備轉過身去時,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了後方不遠處的英俊男子,晦暗的眼眸明顯變得亮晶晶。

蔫了吧唧的池清焰瞬間回覆精氣神。

“阿嶼。”

池清焰朝著他歡歡喜喜地跑過去。

他笑得好燦爛。

陸慎嶼看見他迎面而來的模樣,心道,他永遠不用挪動一步,反正池清焰總會主動來到他身邊。

池清焰繞著他轉了一圈,臉上依然掛著那張過分耀眼的笑容, “你總算是來啦。”

陸慎嶼納悶,他怎麽就不會發脾氣呢。

“師父。”他看著池清焰問: “我來晚了,你還這麽開心”

池清焰: “來了就好。”

陸慎嶼說: “你就不問我昨夜為何不來嗎”

池清焰眨了眨眼,順著他的話問: “我問的話,你會告訴我嗎”

陸慎嶼微微勾唇: “不會。”

池清焰: “……”討厭鬼。

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拽住陸慎嶼的袖擺,並且非常謹慎小心,沒有觸碰到他的手, “阿嶼,你有事不能來也沒關系,但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的。”

陸慎嶼看著他過分細微的謹小慎微的姿態,心中生起了一絲絲憐憫。

但這點微不足道的感情波動,不足以讓他對池清焰低聲細語,哄他開心。

陸慎嶼揉了下眉心,語氣近乎理直氣壯: “我忘了。”

他約好的人,他爽約後忘得幹幹凈凈。

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。

反正他又不在乎池清焰的感受。
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說: “我們今日即刻返回宗門。”

“即刻”池清焰一臉懵逼,蹙眉道: “為什麽要這麽急,丹元教還有很多事要幫忙處理,步澤誠的死疑點重重,我們還要繼續——”

“回去。”陸慎嶼打斷他。

池清焰有點不高興, “緩幾日不行嗎,再說了,我買的孔明燈還沒有放呢……”

說好了陪他放。

他期待了整整一個晚上,這個人來到之後,一個字都沒提。

陸慎嶼這才註意到,他的手上拿著兩個孔明燈,他輕輕嘆口氣, “那就現在放了。”

池清焰: “哪有白天放燈的。”

“幹嘛跟別人一樣。”

陸慎嶼拿走他手中的孔明燈,以極其敷衍的態度,行雲流水般地將孔明燈放上天空。

池清焰看著被他拉扯的醜不拉幾,冉冉升空的孔明燈,喃喃道: “……我還沒有在上面祈願。”

他想寫“白頭偕老”來著,想了一個晚上。

陸慎嶼就這麽隨隨便便地把孔明燈放了。

“民間祈願都是騙人的。”陸慎嶼說: “我們可以走了嗎”

騙人的

可當年你跟池花昭放河燈的時候,可不是這樣的態度。

算了,我跟那個爭什麽呢

連根手指頭都不比過。

池清焰終於後知後覺體會到委屈了。

徒弟把他丟在河邊一個晚上,第二日尋來也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,只想著趕緊回宗門。

“你要回就你先回。”池清焰別開視線,學著對方冷漠的態度,道: “我要跟師兄晚幾日再回。”

陸慎嶼瞧著他跟自己鬧別扭的樣子,鼻尖跟眼尾紅紅的,薄唇緊抿著,濃密的睫羽遮住了他低垂的眼眸。

他連發脾氣都顯得這麽可憐兮兮。

果然,把池清焰欺負到哭,就是很帶感的事啊。

他很享受,自己可以隨時掌控池清焰的情緒變化。

因此,陸慎嶼更容不得他忤逆自己了: “不行。”

池清焰說: “我不回去,你還能綁了我不成”

“嗯。”陸慎嶼看著他蒼白的臉龐說: “師父,你元氣大傷,還未恢覆。”

池清焰: “……趁人之危。”

“我不是君子。”

他倒是挺坦蕩的。

池清焰輕輕踢他一腳, “你就不怕我好了之後揍你”

陸慎嶼: “你不會。”

池清焰: “為什麽”

陸慎嶼低笑: “因為你舍不得啊。”

池清焰: “……”

我這是完全被拿捏了!

“我想回宗門了。”陸慎嶼放軟了語氣,他上前一步擡手扣住池清焰的後腦勺,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輕盈的細腰。

猝不及防的吻堵住了池清焰還想反駁的嘴。

他的大腦一片空白,耳邊傳來令人羞恥的唇齒交織聲,陸慎嶼的吻溫柔而細膩,一點點讓他甘願沈溺其中,無法自拔。

池清焰的心怦怦直跳,恍惚間想為他的行為找到一個理由,他還是搞不懂陸慎嶼近段時間以來的異常。

前一刻還敷衍至極的陸慎嶼,為何又突然擁吻自己。

他不在討厭與自己的身體接觸了嗎

他也有那麽一點點願意接受跟喜歡自己嗎

這次的吻,好像沒上次那麽苦了。

池清焰想要嘗試一點點甜,他笨拙地學著回吻,當他的舌尖輕輕碰到對方濕熱的唇瓣時,陸慎嶼吻他的動作一頓,他隨即停止了接吻。

池清焰舔了舔泛著晶瑩水珠的唇: “我是不是不該這樣……”

陸慎嶼沒有正面回答他,他牽著池清焰的手,兩個人往回走。

還是捉摸不透阿嶼的想法啊。

或許是自己太貪心。

弄巧成拙了不是。

一路上池清焰都在心裏反覆詢問自己,他懊惱地決定,如果還有下次,他都乖乖的不動,任由陸慎嶼吻他。

池清焰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好一會兒,才發現這不是回農家大院的方向,他問: “我們這是要去哪兒”

“有集市。”陸慎嶼說: “很熱鬧,想去逛嗎”

池清焰眼眸一亮, “想!”

陸慎嶼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下。

他的玉佩上有追蹤符,剛剛察覺到玉佩出現在河堤附近,證明池花昭偷偷跟過來想觀察自己跟池清焰的關系。

陸慎嶼決定刺激一下對方,才有了吻池清焰的舉動。

一個吻而已,看把他高興成這樣。

玉佩的位置還在跟隨他們的步伐移動,陸慎嶼故意放慢了步調,像散步似的,牽著池清焰的手慢慢地往集市走。

池清焰微微側過臉,偷偷瞄了眼陸慎嶼,陽光落在他英俊的側臉上,像鑲了一層金色的邊。

夢幻又不真實。

陸慎嶼朝他看過來,池清焰嚇得馬轉過頭,頭頂傳來對方低低的輕笑。

“師父,看什麽呢”

池清焰的耳尖迅速泛紅, “沒有。”

“原來一路上,一直盯著我看啊。”

“才沒有。”池清焰目視前方,生硬地轉了話題: “我想吃胡辣湯,小煎包。”

陸慎嶼說: “好。”

“要一起吃。”池清焰的嘴角忍不住上揚, “還要留點肚子吃煎餅。”

陸慎嶼還是說好。

聽話又溫順。

小鎮的集市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攤販,有賣早點的,有賣小玩意兒的,還有從鄉間挑菜來的。

池清焰遠遠看到早點攤,冒著熱氣,小煎包在大鐵鍋裏滋滋作響,一看就很有食欲。

“阿嶼,我看到了,還有坐位,趕緊過去。”

“你自己吃吧。”

池清焰拉著他的手往前走,卻發現對方一動不動停在原地。

陸慎嶼停了下來,他甩開池清焰緊握著的手, “師父,我突然不想吃了。”

池清焰楞了一下,順從道: “那就陪我吃。”

“我不想等。”

“……其實我也不會餓,那我們回去吧。”池清焰低著頭,想去重新牽回他的手。

指尖剛觸碰到,對方已經縮回去。

陸慎嶼不耐煩地說: “我要一個人靜靜。”

那枚玉佩已經走遠,池花昭又跑了。

他已經沒有必要浪費精力跟池清焰演戲,然後轉身便決絕地走了。

池清焰望著他很快消失的背影,無措且茫然。

猝不及防開始,又匆匆結束。就像之前的那個吻一樣。

喜歡一個人就會患得患失,一點真實感也沒有。

池清焰有些失落,站在人來人往的集市裏,熱鬧的都是別人。

攤販揭開鍋蓋,胡辣湯的蒸汽爭相而出,旁邊的鐵鍋裏小煎包剛剛好可以出鍋了,撒上黑色的芝麻,聞著就很香。

他擡頭沖著池清焰微笑: “小哥,要來一份嗎,後邊兒找個坐。”

池清焰搖搖頭,剛想拒絕,又說: “幫我包一份帶走。”

他想著解月臨也挺愛吃的,以前兩個人每次從秘境裏九死一生出來,總要找個地方胡吃海喝一頓。

這次逃出來還沒機會吃呢。

他打包帶回去,顧陽跟解月臨剛把步沁兒打發走。

“她把步誠澤的屍體帶回去安葬了。”顧陽說: “步姑娘是個通情達理之人,並沒有為難我們。”

解月臨聽罷,馬上接過話: “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,再說了,要是我——好香!”

“狗鼻子就是靈。”池清焰把油紙包好的小煎包遞給他: “吃吧。”

解月臨接過去,一口一個,吃得差不多了,終於空出嘴來調侃他: “池情聖,還要成婚麽”

通過這幾天的接觸,大家都能看出來,陸慎嶼對他哪怕只是普通的情誼都沒有。

“這叫情趣。”池清焰嘴硬道: “吵歸吵,他也會過來哄我的。”

他想到這兩次的親吻,又有點洩氣。

“池清焰。”解月臨難得語重心長地對他說: “你養了他一百年,這些年我也看得出來你一直很在乎他,但感情是互相的。”

“他不愛你。”

“你強求而來的道侶,最後只是兩個人的煎熬。”

解月臨站起來,拍了拍他的肩膀: “作為多年好友,我言盡於此,我阿爹傳信有急事速回,我先溜了。”

解月臨走後,池清焰一個人發了很久的呆。

顧陽看得出來師弟一夜未歸,現下又是自己一人回來。

有些事不言而語也能明白。

池清焰坐在那裏發呆,他便主動說: “閑著也是閑著,師弟,我們去臥榻上,我給你渡點真氣。”

池清焰想早點恢覆修為,回到宗門就放頭心血給陸慎嶼餵養。

於是他說好,兩個人在臥榻上打坐。日薄西山時,顧陽渡完真氣。

池清焰在屋裏蹦跶了幾下,精氣神已然恢覆。

顧陽施施然下了臥榻,笑著對他說: “師弟昨夜是想放孔明燈嗎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師兄也想放一個祈願。”顧陽說: “一起去嗎”

“好。”

池清焰帶著顧陽去到昨夜放孔明燈的河邊,今晚也很熱鬧,到處都是接踵而至的人群。

“是他。”池清焰指著不遠處的老人家: “昨晚就是在他那兒買的。”

他又跑過去,買了兩個孔明燈。

池清焰拿著兩個孔明燈沿著河邊走,他想找個人少的地方。

“好香啊。”

夜風一吹來,他聞到烤肉的味道。

顧陽慢他半步走著,聞言說了聲“等我下”。便轉身往香味四溢的攤位小跑過去。

很快,他手上拿著幾串烤羊肉串回到池清焰面前, “吃吧,燈給我拿。”

池清焰接過烤串,咧嘴一笑, “還是師兄對我最好。”

他們兩個從小在赤璃仙宗長大,熟悉得已經不需要說客氣寒暄的語句。

“阿焰,明日有何打算”

池清焰吃著香噴噴的羊肉串,含糊地說: “不知道啊,總覺得池義真的死,還有薛沫蓉的反應都很可疑。”

他還想繼續追查下去的。

但很明顯陸慎嶼不想陪著他了。

顧陽問: “還要繼續調查嗎”

“我倒是想。”

“我反正在宗門也沒什麽事,閑散人員一個。”顧陽善解人意地說: “阿焰信得過我,就讓我去調查一二。”

“師兄。”池清焰拖長了音調: “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,我擔心你會有危險。”

畢竟顧陽只是出竅期的醫修,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輕松解決掉池義真的人,可不是個善類。

“我可不像你這麽拼命。”顧陽笑著說: “我會在你成婚前趕回宗門。”

“唔。”池清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,算是答應了他。

顧陽見他還是心事重重的,伸手揉了下他的頭發。

兩個人一路沿著河邊走,有人完美地隱去了氣息,默默地跟了一路,池清焰都沒有發現。

陸慎嶼與他們相隔一段距離,但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都聽見了。

-還是師兄對我最好。

-我擔心你會有危險。

呵。

這麽在乎你的師兄嗎

陸慎嶼微微瞇起眼睛,顧陽的背影越看越讓他怒不可竭。

還想在大婚之日回來,我要讓你們這次的分離成為永別。

河堤邊,池清焰把燈撐開,顧陽把毛筆遞給他。

他想了想,提筆一邊寫一邊念道: “那這個就祝師兄,平安順遂。”

池清焰寫好之後,裏面的小火苗閃爍著,松手後,孔明燈冉冉升起。

他雙手合十,虔誠地祈願。

可孔明燈剛過他頭頂時,一道淩厲的風吹來,火苗一滅,整個燈迅速往下墜……

池清焰剛想飛身過去撈,身後突然傳來徒弟的聲音。

“師父。”

陸慎嶼已然來到他身邊,擡手拉住他的手腕。

就那麽短短一瞬,承載著祝福的孔明燈已經落到河裏,漂浮在河面上。

陸慎嶼自然而然地牽著他的手,還挺用力的。

“師父,還想放孔明燈嗎”

池清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陸慎嶼,神色看似如常,但眉眼間少了淩厲,多了些溫柔。

卻讓他覺得不安又陌生。

本月還沒有給他喝心頭血,難道是魔氣攻心的緣故

池清焰遲疑半晌才點點頭, “還有一個。”

陸慎嶼說: “那我們放一個。”

顧陽趕緊遞上去。

池清焰忙說: “這個是師兄你的。”

陸慎嶼已經毫不客氣地接過。

“我再去買一個便是。”顧陽笑著說: “你們放。”

“放完我想帶師父去逛夜市。”陸慎嶼看向顧陽,笑容溫和無害: “師叔,你可以先回去了。”

池清焰: “……”

顧陽: “好好,我懂。”

早晨在集市剛把自己甩掉,現在又說要跟自己逛夜市。

池清焰已經對陸慎嶼陰晴不定的行為徹底放棄了解了。

待顧陽走後,陸慎嶼問他: “還有一個,你要寫什麽”

池清焰: “你想寫什麽就寫。”

陸慎嶼笑了: “師父,好敷衍我啊。”

池清焰用他上午的話還給他: “民間祈願都是騙人的。”

但話一說完,他又後悔了。

逞什麽能呢,要是阿嶼真生氣了,最後難受的還不是自己。

思及此,池清焰擡眼偷瞄,發現陸慎嶼表情未有異常,應該是沒往心裏去,他便重重地松了口氣。

殊不知,他的小動作被陸慎嶼盡收眼底,師父也太好拿捏了。

陸慎嶼擡手輕輕揉了下他的頭發,蛤想到剛剛顧陽的舉動,表情一冷,他便更加用力。

池清焰的頭頂都快擦出火花了。

他頭一歪,往後退了兩步, “你幹嘛”

陸慎嶼看著他,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: “師父也是有婚約的人了,以後要註意言行舉止。”

池清焰: “……”怎麽突然說這種話。

“既然你不想寫,那就我來。”

陸慎嶼拿走他手上的毛筆,大手一揮,剛要下筆時,池清焰又一下子搶過來。

“我買的燈籠,當然是我來!”

陸慎嶼看著他咬住筆頭,認真思索。

他還能寫什麽啊,無非就是“白頭偕老”, “百年好合”之類的。

只見池清焰眼眸一亮,提筆行雲流水寫下——祝:阿嶼,事事如意,皆得所願。

陸慎嶼看著寫滿對自己祝福的孔明燈冉冉升起,在夜空之下越來越小,像一盞搖曳的星光。

承載著池清焰對他最純粹的愛。

陸慎嶼回收目光,發現池清焰原來一直盯著他傻笑。

“阿嶼。”池清焰眼睛彎成一道月牙: “希望你以後沒有煩惱,永遠開開心心的。”

我當然會越來越開心。

下了多年的一盤棋,總算是要將“軍”了。

“借你吉言。”陸慎嶼伸手牽起他的手: “師父,你還想去哪兒。”

“我都可以。”池清焰靦腆一笑: “只要是阿嶼陪著我,去哪兒都沒差。”

“那就到處逛逛。”

兩個人走在喧鬧的夜市裏,人間煙火氣濃厚,很多村民都是全家出動,其樂融融的景象讓池清焰很羨慕。

他從小被父母區別對待,沒有體會過家的感覺。

後來撿回一個小徒弟,有師尊,有師兄,還有相識多年的好友解月臨。

這一刻,池清焰覺得自己很幸福。

他用力地握緊陸慎嶼的手。

陸慎嶼微微蹙眉,問他: “怎麽了”

池清焰笑了下: “沒什麽,就是很高興。”

陸慎嶼: “……”

師父,你這麽好哄,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。

兩個人來到鎮上最大的榕樹下,這棵上百年的大樹,是鎮上的許願聖地。

紅色的絲帶掛滿了樹幹與枝椏,許願牌多的都快無處安放了,樹底下有數不清的相依相偎的戀人們。

池清焰也想在這裏掛上自己的許願牌, “阿嶼,我們在這裏——”

“花昭已經去世十年。”陸慎嶼擡起頭,望著這棵參天大樹,修長的手指向頭頂數不清的許願牌,悵然若失道: “已經找不到我們當年那一塊了。”

池清焰卡在喉頭的話便嘎然而止了。

他甚至連脾氣都不能發。

陸慎嶼見他陡然安靜下來,便問: “師父,你剛剛想說什麽”

“沒,沒什麽。”

“那我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。”

陸慎嶼依然牽著他的手,其實他跟池花昭並沒有來這裏掛過許願牌。

現在回想起來,跟池花昭雲游的那段日子,雙方都各自心懷鬼胎。

他借此機會離開宗門,好安排周河他們的任務。

而池花昭到底是為什麽,在池清焰閉關的時候接近自己。

裏面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呢

熱情奔放的池花昭,曾讓陸慎嶼著迷。

他以為兩個人是相愛的,直到前日池花昭假死十年後出現。

若是真愛,怎麽能忍住十年都不找自己
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突然開口問: “當年你殺了花昭,他的屍體墜入懸崖後你就沒有再找過了嗎”

怎麽又提他。

池清焰不願回憶,言簡意賅說: “他在墜落時,已然斷氣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這件事整整十年,宗門裏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,那個時候的陸慎嶼渾身散發著一股狠戾的氣息,無人敢靠近。

他想過將計劃提前,把這些修真界的仙門統統絞殺。

是池清焰的硬逼他喝下的甜湯,不斷的壓制著他的魔氣與暴戾。

後來,陸慎嶼冷靜下來,開始擬定他的覆仇計劃。

修真界的仙門得滅,魔界曾經對他痛下殺手的父親及黨羽都得死。

而池清焰呢,看在利用他多年的份上,送他大禮,用他的身體覆活他親手斬殺的弟弟。

一切都很完美,可計劃之外的事出現了,池花昭沒有死,他回來了。

陸慎嶼看向毫無利用價值的池清焰,很多餘。

食之無味,棄之可惜。

其實他現在殺了池清焰,是最好的時機。

他重傷後一直沒有痊愈,近日很虛弱。

池清焰對他一向不設防,討厭的顧陽不在,棘手的解月臨不在,愛嘮叨的天鐘也不在。

而且池清焰屬性為火,他是水。

霜銀劍就是克池清焰的。

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。

陸慎嶼也發覺自己竟然有一絲優柔寡斷,太不應該了,這時,他的腦海裏不斷冒出一個聲音。

“殺了他!”

“殺了池清焰!”

他垂在腿側的手緩緩伸向腰間,落在冰冷的劍柄上。

“阿嶼。”池清焰站到他前面,擡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, “有飛絮。”

幹凈清澈的眼眸闖入他的視線,池清焰歪了歪腦袋,笑容純真。

頭頂上空突然有煙花在夜空之中綻放。

不斷變幻的光芒映在他清雋的臉龐,漂亮的桃花眼中,眸底流轉著璀璨的光芒,陸慎嶼在他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。

他竟然對著池清焰笑了。

他收斂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容,一只手輕輕撫上池清焰的臉,皮膚光滑又細嫩,美得不可方物。

漫天的飛絮隨著不斷綻放的煙花翩躚而落,此情此景,唯美得很不真實。

放在腰間劍柄上的手已然握緊。

他俯身靠近,在池清焰耳畔溫柔而繾綣地說: “師父,我好像對你心動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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